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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寒冬

倪刃 黑噪音 2023-11-23

今年的经济到底有多差?宏观数据大家可能都看腻了,我想从身边的例子出发,说一说具体的感受。

经济寒冬首先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受。前段时间和朋友打趣道:“学了这么多年经济学,第一次觉得经济学是有用的。”因为在繁荣时期,经济理论其实基本上起不到什么参考作用,也不会去在意。但是经济一萧条,那些理论一套一个准,身边到处是活生生的例子和数据

另外,今年我还见识到了经济作为一个整体性概念的“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”。以前经济好的时候,可能今年这个行业不行了,但别的行业发展还是很好,许多人还可以转行。甚至就在一个行业内都是——火锅不行了,还可以去做奶茶,反正总有新兴的风口值得去追。但今年可是完全不一样,没有一个行业是好的,根本没法转行,转了行才发现,别的行业更差。消费方面,别说实体店消费,就连最火的直播带货都渐渐不行了。

餐饮业是我熟悉的行业。说到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”,餐饮业就很有意思,我认识的天南海北的餐饮人,今年给出的答案全都一样,甚至细化到每个月的经营状况都一样,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

餐饮业今年的基本脉络是这样:解封后,1月生意比较冷淡,因为许多地方的人生活还处于乱糟糟的阶段,甚至还有许多人不敢出门,再加上大流行也确实在发生,所以也能理解。

从春节后开始,情况突变——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。尤其是正月初七初八之后到正月十五,感觉消费一下子回来了。满大街都是人,只要路过的人消费意愿都很强,就是买买买、吃吃吃。所有餐饮店的信心也一下子回来了,甚至有的店遇到这种情况,一下子人手不够,忙得不可开交。

繁荣从2月开始,3月还在持续。3月一般来说是餐饮淡季,但今年完全不一样,人们的消费欲望继续猛增,许多店的业绩噌噌噌往上涨,甚至超过了疫情之前。整个3月,对餐饮老板们来说都是幸福的一个月,“那种感觉”又回来了——前三十年那种充满无限希望、明天一定会比今天好的感觉,裹挟着3月的春风回来了

老板们的信心,也一下子复苏了。这三年蛰伏或者亏损的老板,开始考虑开新店或者扩张业务,一些缺资金的老板甚至考虑加杠杆,准备好好“抄底”,赶一波疫情后经济复苏的风口——但这也是一系列悲剧的开始,这一波,不知道埋了多少人

4月,情况依旧不错,业绩虽然没有3月那么强势,但还是挺不错的。老板们继续抓紧扩张的步伐,因为大家都理解为:3月的消费高潮是报复性反弹,但4月的渐渐回归更是一种细水长流的表现,一切还是会向好。

一切变化,从五一假期之后开始。

“生意突然掉了……”

“怎么五一之后一下子不行了?”

“之前那波人都去哪了?”

所有老板都处于这种困惑之中,口口相传这奇怪的现象。开餐厅这么多年,就没见过这样的大起大落。到底咋了?应该是暂时的吧?后面也就慢慢好起来了吧……

忐忑中,一大批新店开了起来……他们没预料到的是,他们的新店刚开业,就“凛冬已至”了。

从6月开始,基本上每个月生意都会往下掉10%左右,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。但老板们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:会好的,慢慢就好了……现在只是暂时性的消费不振,过几个月就好了……从7月盼到8月,8月盼到9月,许多店生意甚至比3月掉了一半!当凛冽的冷风吹得每一个人都瑟瑟发抖的时候,大家终于开始质疑:是不是经济出大问题了?怎么会这样?做生意十几二十年了,也没经历过这阵仗啊!

开餐厅的人,都经历过大风大浪。生意有一段时间不好,或者有一种门类的餐饮不好做了,都是正常的事情,但今年似乎不一样:街上还是有很多人在逛,但就是不消费;以前受影响的大多是奶茶、炸鸡这类风口行业,现在连面条、饺子吃的人都少了。来消费的顾客,也比以前更在意折扣,许多人没有折扣就不买了。

肉眼可见的是:原先摩肩接踵的商业街餐饮店,一家接一家贴上了“转让”的标签。新开的大餐厅,却经常面对一整天“挂零”的惨淡业绩。觉得自家生意差,看看别家,更差……别说餐厅,就连批发米面粮油的老板都叫苦连天。这又是咋回事?难道经济下行,人们连米面主食都吃得少了?

最可怕的还不是生意下降,而是那种“冷漠”。所有人好像一夜之间都对更好的生活和进取丧失了兴趣:没有人创业,没有人谈论新的商业模式,以前的商业弄潮儿们都在家里呆着躺平,以前需要抢的商场铺面,现在商场天天主动打电话推销。

再强调一下,这些现象不是某个省某个市,而是天南海北我认识的所有餐饮人一致的反映。有时候,甚至精确到某几天,大家的生意走向都是一致的——经济下行期间的这种业绩特征,真的前所未见。

现在,人们终于见识到经济规律的威力:它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,它发生的时候,没有任何人能抵挡它的洪流。哪怕你以前积累了多少年的信心,当风暴来临的时候,那些信心都像是纸糊的一样

就像,房价永远只涨不跌的神话。

其实不光是餐饮业,我了解到的一些其他行业的零售消费,业绩走势也一模一样。如果说经济上行时大家是争奇斗艳,那么下滑时就是泥沙俱下了。现在最缺的是信心,无论消费者还是老板们,都在急速地丧失信心。每个人都在等待、等待,内心却是迷茫和困惑的。这种信心的垮塌,正在更深地伤害经济。

可以说,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寒冬。最可怕的是,你不知道这场寒冬是不是才刚刚开始

当然,无论需要多久,寒冬都终将结束,经济的春天也终将来临,也许现在经历的波折,也不过是漫漫长路的一个小波澜。可是,要有多少辛勤奋斗的生意人和他们的家庭会倒在凛冽寒冬之中?那些今年刚加了杠杆投资新店的愁眉苦脸的老板,他们能熬到下一个春天吗?

不要看不起这无数个小老板,因为他们才是中国经济的“毛细血管”。毛细血管大面积堵了,一个人还能活吗?我们呼唤刺激经济复苏的政策,但我们更呼唤能帮助老板们纾困过冬的帮扶政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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